打從有印象開始,就害怕那個一生陪伴,世界上無法消滅的朋友-小強。
小時候半夜起床喝水,喝到嘴裡心想為何有茶葉殘渣在 開水中,
結果一吐出來,一隻無力的小強緩緩爬走。
對幼小的我,心靈受到極大創傷,那一週幾乎只敢喝冰箱裡未開封的養樂多。
也許特別害怕它的關係,我的身體發展出一條會偵測它存在的隱型天線。
小學有次和爸爸睡時,明明沒有它的蹤跡,我卻先聽到聲音,
對著床頭非常不安的說:「爸爸,有蟑螂」。正當爸爸否認沒有時,它就立即出現大搖大擺的走過;
(圖:這是在布農部落當志工時的獨角獸,明明它長得與小強也很像,我卻會幫助它回到森林,
但看到小強卻要請別人處理掉,真的很不公平吧!)
在舊家老房子睡覺時有蚊帳,能隔絕蚊蟲,可是當小強進來時,這個保護網成為最可怕的小空間。
常常只要半夜莫名醒來不是因為上廁所時,就是感應到小強入侵蚊帳內。
由於晚上不敢吵家人睡覺,也只能與它繞著對角跑,好不容易指引到它出去的路後,也快天亮了。
前幾個月,在新家關燈睡覺約20分鐘時,也是感應到它在我附近。
一起床開燈就在腳下不遠處。這種自我保護網的感應真是非常靈驗,
似乎是另一種奇特的特界功能般,若是預測樂透獎有那麼準就好了。
有次過度神經質時,全家出外回來,摸黑中依照慣例一定會有它的出現,
看到牆上一堆影子,就拚命拿東西打,還一邊大叫壯膽。後來打了好久,形狀及位置完全不動,
一開燈全家人看到我打的是釘牆上的小丸子鐵製徽章,我才停手。這件事被全家取笑很久。
曾經害怕它到我很想要尋找催眠師,看是否可以幫助我不要再害怕它。
去年剛好報紙有贈小說<地底王國>活動,故事中的小強揹負著原罪,
知道自己不受歡迎,總是忍受別的生物對它輕視,只在背後仍默默地付出,
甚至在最危急時挺身而出犧牲自己,只為了顧全大局。
看到那小說時,的確對它的印象是有些扭轉了。
最近很想改變自己,不要再殺生了。它也是一個小生命,怎麼會讓「小我」無限擴張的自我偏見要一直殺生呢?
於是,把家裡廚房打掃乾淨,不用的東西收好(聽蟑螂學者說收好東西是減少它的第一步)。
晚上一開廚房燈,看到德國小蟑螂二隻與另外三隻寶貝小小蟑螂聚集食物旁,好像在開會討論的模樣,
真是不忍心再拿蘆薈清潔劑趕走它們。於是就與它們溝通:「快走,我不想殺你們。」
把它們當作人類開會的模樣,猜想它們的對話時,對它們頓時充滿了同情心。
曾經自問自己,為什麼要那麼討厭及害怕它?國中的國文老師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。
當時只回答:「因為它長得很可怕!」
老師回答說:「那是因為”妳覺得”它長得可怕,別的生物看它並不是那樣」。
也許很容易以外表來判斷,把自己的喜好加進去,就把它覺得不該存在的,
而每次看到就要請別人處理它。
就好像我們看到社會邊緣人,只是一昧的排斥,
卻不願意去了解他們背後的故事,也許他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。
這也讓我想到「小我」與「大我」。
「小我」中充滿了從”我個人”出發的觀點,只要是”我”不喜歡的就要除掉,
完全的自我中心。而「大我」是,以愛去看這個世界,對一切無限的包容。
現在看到小強,仍會害怕及閃躲,很希望有一天能請它們自動離開而不傷害生命。
不確定何時才能對它展現真正的慈悲心與包容,只能祈盼這天早日到來。